多吃龙眼

还是看美人最开心
头像by光翟

洪流

算是现代AU的艾尔利克兄弟……

穿白大褂的外科医生爱德和医药研究员阿尔

预警:是双向暗恋

1w+的日常,只是被我写成了ooc的流水账(掩面

因为不是学医的,所以肯定有BUG,希望相关专业的同好妹子可以包涵下……


厨房顶灯洒下的颜色很温暖,理着清爽短发的青年轻轻关掉火,用一柄长漏勺把煮好的面条捞起来放进玻璃碗里,然后搁置一边。乳白色蘑菇和粉色培根,是他先前就切好片的,待被煎至微微发黄并散发出诱人香气的时候,再让雪白的淡奶油把它们慢慢淹没。为了冲淡奶油的腻味,往锅里倒进适量的温水,待煮一会儿后,他又放入透明玻璃碗中的面条,撒上晶莹的盐和罗勒叶碎,搅拌均匀后,再小心地把一锅柔软的蘑菇培根面盛入备好的餐盒中。最后,点缀上事先煮好的鲜嫩青豆,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餐盒仔细盖上盖子,再把它整齐地放入灰色保温包里。

礼拜五是哥哥值夜班的日子,夜班从下午五点开始到第二天上午九点结束。通常在深夜十点半开始查房,而这之前的半小时,值班医生可以吃点东西补充下后半夜的能量。但今天中午,哥哥就同他打电话说了,自己晚上的手术会做到比较晚,叫他迟点再来医院。虽然如此,做完饭后,手机上显示的时刻还是他惯常去往医院的时间,或许习惯成了自然,就不容易控制突然出现的变数。时间还剩些空余,阿尔想了想,觉得之前做的夜宵稍微缺少了些维他命元素,于是打开冰箱取出一个新鲜橙子,用小刀细致地去皮,再轻柔地一瓣瓣剥下,装进另一个透明色餐盒里。

做完这一切后,阿尔估摸着时间该差不多了,于是摘下围裙,拿过保温包和车钥匙,至玄关处取下衣帽架上的灰色大衣披在白衬衫外,然后转动手腕打开了门。

爱德华刚从手术楼里推门出去,就被扑面蹿来的大风刺得瑟缩了下脖子。他没带围巾,只得把白大褂里的衬衫领子竖起来用一只手捏住,以期这种可怜方法能帮他暂时保留一些热度。夜风听起来像淅淅沥沥的雨,许多窗户的灯都灭了,空洞洞有些悚然。爱德华刚下一台手术,已经忙得头发有些乱了。他习惯把脑后的马尾捞起来挽成一个团以方便戴手术帽,而摘下帽子后,他现在快步行走在一条翻飞着银杏叶的路上,马尾被大风吹得一下下打在脸上生疼,但他不在乎,因为他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对于夜宵的猜想,乱七八糟地在飞来飞去。说实在的,忙了整个下午后没吃晚饭就上手术台,五个小时站下来,现在爱德华的下丘脑里驱动食欲的AGRP神经元几乎都在全员蹦迪了。

他的上司马斯坦古曾语重心长地说:钢仔,这就是我们外科医生的日常,别总抱怨肚子好饿。但爱德华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胃痛缠身,毕竟他可是遇见过好几次他上司胃病犯了却找不到药放在哪儿,不得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颤抖着给隔壁科室的霍克艾医生打电话。

不过好在他聪明,知道怎么在抽屉里藏零食不容易被发现。而令人感到最慰抚的是,自己有一个厨艺极佳的好弟弟,会在每个寒冷的值班夜里亲自做一份温暖的夜宵送来给他。这直引得他科室里的独居同事们羡慕得不行,比如同事之一的笨蛋姚麟,曾在和自己一起值班的时候边眼巴巴望着他餐盒里的丰盛佳肴边吃泡面吃得快淌眼泪。后来还是阿尔在一旁看不下去,提议下次也给姚麟带一份夜宵过来,但在姚麟感动地要扑过去给阿尔一个拥抱之前,被他凶神恶煞地一掌拍开了。

爱德华记得自己那时是这样说的,要吃我弟弟下次带的夜宵,可以,但得现在先把钱给付了。当然,这样说不出所料的让阿尔无可奈何,他的弟弟叹道:哥哥你是恶霸吗?要爱德华医生自己评价,他当然不是恶霸,但虽然二十好几也算个对病人认真负责细致入微的人民医生了,可某些时候,就是想耍耍无赖看看在人前一向温和的弟弟因为他而生气或者没话讲的样子。更深层的意思是,当某种能力只有自己拥有时,难道不是件可以自豪的事吗?

爱德华回想到这里,甚至感觉脸庞边刮过的夜风都没那么寒冷,而且,他也刚好走到住院部大楼的门前了。

他推开玻璃门,走廊里不似白天挤满了探病的家属和穿着条纹服的病人,现在这里很安静,只有天花板上的大灯白晃晃地照着。前台值班的小护士听到有人进来,立即从手机游戏里抬起脸,一见是他,露出个笑容来:“艾尔利克医生你快上去吧,别让你弟弟等太久啊。”

爱德华对此见惯不怪,虽然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认识他的护士都知道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但毕竟人家有好意,所以他微微点头,并同样报以一个微笑后就上了电梯。

按下通往自己科室的数字,夜宵会是什么内容,他现在不再猜了,至于等下将在开门后就能看到阿尔正等他,还是待走到科室里才能看见阿尔查看邮件的样子,他也不去想。他和阿尔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占据爱德华的大脑了。

电梯稳稳停住,两道门之间的缝隙逐渐拉开,外面的白色灯光轻柔地落在爱德华的脸上。他看见弟弟就靠在斜对面的米色墙壁上,一双金色眼眸漂亮极了,此时此刻正望着自己。接着阿尔又微微挑起一边眉毛,脸上舒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对他晃了晃手中的保温包。

金发的医生大笑着走到相同发色的青年面前,一只手很亲密地搭在青年肩上,再用另一只手接过他的夜班礼物。他们脚步轻快得似能生风,仿佛目的地并非医院科室,而是要去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进门和帮自己在做手术时代班的哈勃克交班后,爱德华便把保温包放在餐桌上,再拉开桌旁的椅子坐下。他们的科室不算小,有专门可以在上面吃外卖的长餐桌,因为医生们有时忙起来,根本顾不上下楼去医院餐厅吃饭,往往只能靠外卖解决。

阿尔轻轻打开餐盒,蘑菇青豆培根面的香气就在鼻端的咫尺之间。他略微得意地一笑:“怎么样,今晚还可以吧?”

爱德华眼睛一亮:“非常安慰你兄长的可怜胃了。”

他放松地扯开一颗衬衫扣子,乐道,“而且怎么说,你真懂我,最近正想吃你做的面呢。”而很巧的是,下一秒他的肚子也随着刚才的话语咕地叫了长长一声。

他的弟弟很明显在憋笑,爱德华一看那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微微热了脸,但还是硬梗着脖子瞪他:“笑什么笑,不许笑。”

阿尔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一点都没那意思。”

“而且。”金发的青年望向他,眼底亮晶晶的,“那只是因为你饿坏了,我知道。”

阿尔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爱德华抬起眼来,他看见在柔软的纯白色灯光下,那熟稔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美好的弧度。

虽然爱德华早就在心里承认了,但此刻他也不得不说,自己的弟弟确实长得很迷人。

脾气自然也消下去了。

爱德华转了转脖子揉了揉肩,又顿了一下,说:“那当然,我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呢。”

阿尔笑起来:“哥哥不用担心,我在面里加了好多培根和蘑菇,而且我还削了橙子,你等下写病历时可以吃。如果橙子吃起来凉的话,我再给你冲杯热可可。”

“嗯,也行。”爱德华抓抓头发,“但是怎么说,你又做夜宵又准备水果,热可可就让我来吧,你也需要来一杯休息下不是吗?”

阿尔一听就乐了:“哥哥今天这么体贴啊?”

“怎么说话呢?”爱德华嚷嚷道,“不止今天,我对你一直都很体贴好吗?”

“哦,是吗?”阿尔像想起什么事似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爱德华一眼,才说:

“如果某人真那么体贴的话,应该能记得在下雨天把晾在阳台的衣服收进来,而不是告诉我昨天晚上拉上窗帘带耳机打游戏去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下雨。可我晚上去研究所之前明明讲过会有雨的呀,哥哥怎么就不能把我的话放心上呢?”

爱德华撇了下嘴:“你怎么知道我打过游戏的?”

阿尔愣住了,但随即他又转而笑道:“我不光知道你打游戏,还清楚你的晚餐是垃圾食品呢。哥哥,你的工作本来就损耗身体,就不能在饮食方面对自己更好点吗?”

爱德华一噎,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游戏打得太有激情,居然把外卖盒子留在自家垃圾桶里了。他的弟弟虽不是医生,却一直比自己注重健康得多,是个拒绝垃圾食品喜欢运动的好青年。所以为了避免听到阿尔的唠叨,爱德华想享受游戏加垃圾食品的快乐套餐时,就只能等阿尔不在家时进行。

现在所有罪状确凿,爱德华明白自己无可辩解了,只得耷下脑袋赔不是,并承诺自愿清洗加晾晒熨烫一个礼拜的衣服。

阿尔听后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那我记住你这句话了啊。现在哥哥快吃饭吧,马上十点半了。”

爱德华叹口气,慢慢拿起叉子卷起一束蘑菇青豆培根面塞进嘴里,但咀嚼了几下后,他脸上的沮丧立即消失不见。他大声道:“阿尔你果然是我的夜班支撑力啊!这面可真是好吃。”

见自己的哥哥一脸满足的样子,阿尔也不禁微笑起来。虽然哥哥早就长成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可现在这副被食物塞得双颊鼓鼓的样子,却让阿尔觉得就像小动物一样可爱。但是这种话可不能讲出来,不然哥哥肯定要生气,所以百种感受都只被他化为了一句,“哥哥觉得好吃就好。”

但爱德华的注意力并非在这里,他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我刚刚忘了问,你说要在我写病历时给我冲热可可,是打算今晚留下来的意思吗?”

“对啊,我陪你值班,然后等你明天上午下班的时候再载你一起回家。”阿尔点着头,还很自然地将爱德华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揽到耳后。

弟弟的手指碰得脸侧痒痒的,同时爱德华感到颧骨上覆盖的那层皮肤开始迅速地发热,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诚然,他作为一个小小的医生,无法控制的事如此之多,比如睡着觉一个电话打来就必须得赶去医院进行抢救,再比如做手术时病人突发的状况超出了预想之外,但这些都是曾做过足够心里准备,并面对过、经历过数次的,所以知道怎么去应对。然而,就算自己确实拥有能够在海拔五千米的盘山公路上边开车边享受车里播放的盛大交响乐般的心理素质,也无法在弟弟不经意地撩起自己发丝时,控制住心率不要太快。

这就是他无数次欺骗自己后的结果了。往往只要阿尔一个轻轻的触碰,一句亲密的话语,他的肾上腺素就会义无反顾地背道相驰,更别提在无数个寂静的夜里,他曾是如何心负罪恶地放逐自己追随对亲弟弟翻涌的欲望的。他学了这么多年医学,熟知人体各种生理反应的原理,到头来,笃信的科学仍然背叛了他,不容反抗地把他推至那再清晰不过,却一直逃避的答案跟前。

脸红的意味昭然若揭,自己弟弟的心思又极细,不被发现真的很难,爱德华只得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放大,以期弟弟的听觉不要集中在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上。

“明天,明天你们组里没事啊?我可是要上午九点才下班哦?要是事再多一点,中午才走都有可能哦?”

“课题的第二阶段算完成了,所以我们组里周六不加班。”阿尔托起左边的脸颊,有味地注视着哥哥吃东西的样子,声音听起来清新又温润,“而且,哥哥这么辛苦,我怎么能一个人在家休息呢。我当然愿意等哥哥。”

爱德华拨弄着碗里的面条,“那你要想好啊,陪我值班绝对不可能会有一个安稳觉的,不时就会有患者的铃声吵醒你,连这也不怕吗?”

“这个我不担心,以前你不也曾叫过我来陪你吗?而且我有耳塞的,哥哥。”

阿尔的话让爱德华无法再反驳,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正要开口,阿尔却先他一步道:“我虽然留下来了,哥哥也不用特地到隔壁房间给我铺床。我想离你近一点,所以和以前一样,哥哥睡科室的床而我睡沙发就行。”

试问长到二十几岁还这么愿意和哥哥亲近的好弟弟该上哪里找。虽说夜班有弟弟留下陪伴,还是自己暗恋的那种,这种事怎样都不会让爱德华讨厌的起来,但多开心,谈不上,更多的是怕自己一忙起来就无法再抽出精力掩饰某些只能藏匿起来的情感的慌张。爱德华郁闷极了,只好用力地把嘴里的食物咬碎,以此当作对自己生的闷气再使劲吞进肚里。

阿尔见爱德华这个样子,唇齿间不禁漏出一丝笑意,却又在他的哥哥瞪过来的时候,连忙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只有八分钟了哦,哥哥你快吃吧,之后还得查房呢!”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爱德华不再说话,低头叉起面条大口塞进嘴里。

阿尔看着爱德华努力吸面的样子,虽然他从未喊累过,但阿尔自知他一直以来都比起自己这普通上班族辛苦得多,没有正常的饮食也都是一件很平常之事了。他的心头忽然变得很软,手指也轻轻放在了爱德华的耳侧,但最终,他停下了,没有触碰,收回了手。

“怎么了?”爱德华抬起头来看他,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有一丝疑惑。

阿尔轻轻摇着头,脸上是很乖顺的笑容。

“没事,哥哥。你快吃吧。”

宵夜完后,刚好还有一分钟到十点半。爱德华满足地舔舔上唇,把用得干干净净的餐盒缓缓地推到阿尔面前。他的样子类似撒娇的猫,拐着弯地表达自己不想洗碗的意思。当然不用爱德华这样做阿尔也会自觉去收拾餐具的,他把餐具揽过来,同时也收到了意料中爱德华的笑容,一副很明显的弟弟你真懂我的样子。

但这样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秒爱德华就站起身开始做去查房的准备了。

一切妥当之后,科室外也恰巧响起同值班的护士按下的门铃声。爱德华轻快地拍了下阿尔的肩后便抬腿要走,但在转身的一瞬被拉住了手腕。

“干嘛?”

他没有马上挣脱阿尔的手指,但眉头已经皱起。

阿尔无奈地指了指他的领口:“哥哥的扣子没扣好啦,这样该怎么见病人啊?”

爱德华低头一看,果然胸前乱糟糟的,不由得不好意思笑道:“怪我怪我,之前太放松,不小心忘记了。”

阿尔叹口气,然后凑到爱德华鼻尖前,轻轻伸出双手,帮他仔仔细细地系起扣子来。

“哥哥真是的,平时没有我提醒的话你该怎么办。”

他呼吸间的温度在爱德华脸上流连,视野里只映出了落在那金色眼眸下一小片细致肌肤上的浅淡睫毛阴影。离得如此之近,爱德华大气不敢出一口,手脚更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扣好了。”阿尔往后一退,歪着头看了看,而后满意地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现在哥哥可以去见病人了。”

爱德华仍然在发懵,听到阿尔的这句话,方才梦醒般地回过神来,胡乱地应了一句,逃也似地跑了。

同值夜班的护士小姐是个很酷的姑娘,刚才艾尔利克医生在门内经历了什么,她透过玻璃门知道得清清楚楚。她看着逃窜出来面色飞红的爱德华笑了一下,不紧不慢道:“你和你弟弟,可真能腻歪。”

 

爱德华查房回来的时候,阿尔正坐在沙发上查看邮件。很酷的护士姑娘因为要拿一些药剂,也跟爱德华进了科室。阿尔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她循声往沙发那儿一看,才发现科室里还待着一个艾尔利克弟弟没有离开。很酷的护士姑娘对阿尔也回以微笑,接着转过脸,对爱德华意味深长又笑了一下,然后动作利落地拿过柜子里的药剂,转身出门走了。

爱德华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才望向阿尔,定定地说道:“我怎么感觉她笑得让我心里发毛?”

阿尔没见到护士姑娘的表情,所以自觉不发表评论,却反倒因为低头看手机时间长了,脖颈处突然疼痛起来。他心道自己的颈肩痛又发作了,不由得把手绕到脖子后面,轻轻按压起来。爱德华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前些日子得的颈部肌肉劳损还犯着,原本他以为弟弟都会听他的叮嘱,像这种程度,只要按他说的平日不要长时间伏案工作,多劳逸结合活动下,症状总会缓解的。可现在看来,阿尔不仅没听话,症状反而还加重了?

金发医生眉毛都皱紧了,可弟弟终究是弟弟,不是某些乱来的病人,骂人的话涌到喉咙眼还是被他咽了下去。爱德华叹口气,把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摔,走到沙发跟前挨着阿尔坐下去,轻轻拉住他的手:“你按压的手法不对,换我来吧。”

阿尔闻言一怔,“那哥哥不用着急写病历吗?今天你几乎都在做手术呢。”

“你以为我愿意啊?”爱德华斜睨他一眼,“如果你早听我的话,现在还用得着为你操心吗?”

“哈哈,如果不听话能得到爱德医生对我的特殊照顾,那似乎也不错啊。”

“不错个鬼!”爱德华曲起食指敲打了一下阿尔的额头,“闭嘴,背过去,把脖子给我露出来!”

阿尔边揉额头边笑:“哥哥真凶啊。”

爱德华继续凶道:“你听我的话我还会凶你吗?以后我下班回来都会帮你按一次,但相对的,你自己也要按我以前说的做,知道了吗?”

阿尔闭着眼睛点头:“好了,知道了啦。”

爱德华的手抚了上来。与嘴里说出的话不同,他的动作很温柔,轻揉慢按的,因为离得近,不时还有几缕细软的发丝在阿尔耳边拂过。血液里仿佛有电花在流窜,他不知道原来仅仅只是哥哥简单的抚摸与按压,感觉就能如此清晰。

好像透过皮肤一下一下触碰在骨头上。

那柔软的指尖最后在他脖颈后凸出来的那处骨头上抚了一下。

“好了,你转过来吧。”

阿尔转过身体,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哥哥的眼底竟有种形容不出的迷蒙。

“那什么,我查完最后一个病人了,现在要去写病历。”他声音粗粗的,甚至有点含糊不清。

挺着脖子站起来,走了一两步,又停下来。

“你要不要喝热可可?我去冲,就你的和我的,两杯。”

“嗯,那,辛苦哥哥了。”

阿尔的声音很小,低着头没有看他。

爱德华露出柔和的神情,“别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话。你不也一样吗……”

脚步声渐渐远了,阿尔慢慢地把手捂上发热的脸,大口深吸了两口空气。

可可粉末扑簌簌落进白瓷杯子里,热水倒进去,发出令人安心的声音。爱德华用银色的勺子搅了几个圈,让可可粉与热水细致地融合在一起。

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想。无论是写病历也好,值夜班也罢。

调好两杯热可可后,爱德华一手拿一个杯子,走到阿尔面前,小心地把其中一杯递给他。热可可散发出的香气很温暖,他们同时伸手碰了个杯。

阿尔率先把杯子捧到嘴边喝了一口:“很好喝。”

爱德华眨了眨眼睛,也接着抿了口热可可,像是回了个味,半晌才开口:“是还可以。”

他顿了下:“最近买的可可粉还不错。”

阿尔听后浅浅一笑,“可对我来讲,是因为哥哥调的缘故呢。”

爱德华耳朵有点发热,“不就是冲个开水这么简单的事儿,也和我有关系吗……”又轻轻敲了下弟弟的额头顶,“阿尔研究员实事求是点好吧。”

他又连忙在阿尔回应之前抢白,“好了,我真的要去工作了,你自己喝完出去晃,或者就在科室里看手机都行。门外的架子上也有书,我记得你喜欢看推理小说,上面也有一两本是吧。”

爱德华的语速很快,阿尔也全都听进去了,但他却慢慢抬起脸,把下巴搁在杯口,歪着头看他。

“不用出去,我就坐在这里陪哥哥。”

爱德华被呛了一下,赶紧稳了下心绪,才道:“那随便你,我工作起来反正不会理人。”

阿尔依旧歪着头,一双漂亮眼睛亮亮的:“我知道,所以我就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爱德华被看得不好意思,只得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行吧,那你自己坐好,我去了啊。”

他慢慢走到自己座位上,没想到刚打开电脑,一张和阿尔的合照就猛地跳出来——那是他的桌面背景。爱德华吓了一跳,暗自埋怨自己的疏忽,又悄悄探出脑袋看了眼弟弟,发现对方正安安静静地看手机,才松了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迅速地把桌面改成一张风景图。

实在怪他电脑相册里那一堆红红紫紫的病例照片中,突然的一抹金色太耀眼了。

但若在阿尔看来,那就只是张普通的兄弟合影而已。其实他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虽然这个事实还挺让人失落的,但没有办法,他没勇气去改变什么,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爱德华抬手用力搓了搓脸,确定自己冷静一点后,才打开病历文档,快速敲击起来。

 

凌晨的空气中带着湿润的寒意沁入鼻翼,爱德华伸手揉揉鼻尖,张嘴打了个哈欠。这是最后一份病历了,患者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爱德华记得她即使被病痛折磨得脸色憔悴,也依旧每天都涂抹口红来使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她病得很重了,不久之后就要进行第三次手术,被下病危通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当然他们科室会尽力不让这种情况发生。

但说起病危通知,倒让爱德华想到另外一件事。常伴这位患者左右的,也是位四十来岁的女性,他原本猜测这或许是她例如姐妹之类的女性亲属,然而却被这位患者亲自否认了。她看向身侧人的目光坚忍而饱含深情,但是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胜过言语的表达,爱德华想,很明显,她们是彼此的伴侣,并且已经相伴很久了。这样的感情很动人,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时至今日,她依旧不能在爱人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想到这里,爱德华打字的手指停了一下,他唰唰翻开自己的记事簿,在上面写上下次要问这位患者其它亲属电话号码的事宜。

不过好在他和阿尔之间没有这样的顾虑,即便以后自己被下病危通知了,假若身为他伴侣的阿尔依然可以毫无阻碍地签字。但这样的想法是不该有的,且不说是对患者的不尊重,他对自身的假设绝对会被阿尔大骂一通,也不谈阿尔对自己的感情如何,问题的中心在于,他和阿尔,亲兄弟之间没有可能会成为伴侣。他也无此打算。阿尔的归宿不可以是他,一位温柔可人的姑娘才应是他的幸福,这样,所有因他而带给阿尔的背德之罪恶和来自社会的指责,弟弟就都不需承受了。

毕竟,他永远也不愿做出伤害弟弟一丝一毫的事。

或许,他也应试着与阿尔谈谈——自己也该搬出他们的公寓了。

“哥哥有心事?”

耳边突然传来弟弟的声音,爱德华吓了一跳,赶紧抬头一看,果然是阿尔站在他桌子边,一双澄澈的金色眼眸正关切地盯着自己。

爱德华一下慌了神,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手边的杯子。说实话,任谁的暗恋对象突然出现在眼前都会这样,况且在这之前,他脑子里还在思考他们之间的正确关系呢?

好在阿尔机敏地把杯子扶住了,但他变得更加担忧,忙不停地问哥哥怎么了。

“没事。”爱德华揉了下额头,又皱眉抬眼望向他弟弟那张迷人的脸,“虽说如此,但你能不能别不声不响就走过来,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也说过工作的时候不理人吧。”

“不是啦哥哥。”阿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本来是到你这儿收杯子去洗的,但看你一脸纠结,就忍不住问了嘛。”

“你说谁一脸纠结?”爱德华瞪了他一眼,却垂下眼帘,“我只是有些……”

他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又烦躁地对弟弟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快拿了杯子去洗吧,我这病历也没几个字就弄完,我赶紧写完之后你就赶紧去睡,听见没有。”

“可哥哥你明显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啊,还是说你要带着这些心事继续值夜班?”阿尔顿了一下,柔声道,“倘若哥哥愿意的话,可否和我讲讲呢?”

爱德华一双好看的眉毛竖起来:“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只会更担心哥哥,等会觉也睡不好了。”

“服了你了。”爱德华叹了口气,把手直直地往旁边一指,“等我个五分钟,那儿有椅子,你自己先坐。”

阿尔应声,轻轻拉过椅子坐下。

挺直了腰板噼里啪啦一通写完病历后,爱德华把椅子一转,腿一翘,面向了阿尔。

“你问吧。”他皱着眉眼皮也不抬,但因紧张而握起的拳头却出卖了他。

阿尔温柔地说:“我觉得哥哥你自己说比较好,毕竟我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啊。”

“你!”

“……算了,你不问也好。”爱德华抓了抓头发,把脸偏向一边,“我问你啊,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上的人,会怎么办?”

阿尔一怔,“……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爱德华瞪大眼睛,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是我朋友!我为我朋友的事而心烦呢!”

“好好好,是你的朋友啦。”阿尔笑着安抚,“那我可以冒昧问下你朋友喜欢上了怎样的人吗?我觉得现在大家对于同性恋情的接受程度已经很高了吧。”

爱德华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我觉得可能比同性恋情还要更难一点。”

“比如学生喜欢上老师,有世仇的两家的孩子相爱了,再比如……”

爱德华低沉着头,嘴唇嗫嚅着。

他呼吸的频率仿佛能波动到他的,阿尔莫名紧张起来,似乎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他的指尖慢慢纠缠,“再比如什么?”

爱德华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眸盯着他的,牙关颤抖着:“再比如,姐姐爱上了她的亲妹妹。”

他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看见阿尔低下了头,紧闭上双唇,这让他感觉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个度。就在全身血液快冷掉之前,阿尔的脸上突然如春水般浮现出一丝笑容来,他缓缓开口:

“那如果,那位妹妹也爱上了她的亲姐姐呢?”

爱德华惊呆了,半秒之后,他的心脏爆炸般地快速跳动起来。

大脑一片空白,但又被各种东西填满。

他变得难以辨认真实,也快抓不住理智了。

就在他回过神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说好下一句话语时,手机突然震天响起来,铃声是救护车的鸣笛声——这是急诊室的专门铃声。

刚刚所有的想法顷刻间消失不见,爱德华提起十成的注意力拿过电话接通:“洛斯医生?”

阿尔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凝重起来。

“快走吧。”爱德华挂了电话还没开口,阿尔就把他往外推,“跑起来,赶紧的!”

“那你呢?”

“我在这等你!”

他一双眼眸金得有些烫人,爱德华心跳了一下,点了点头,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他边跑边抽出随身携带的皮筋双手麻利地把马尾挽上,刚赶到急诊室立刻就有护士抱着手术服和手术帽迎上来,他吸了口气,迅速穿戴规整,仔细洗好手,就上了阵。

 

科室里只剩阿尔一人,哥哥去做急诊手术了,他待着没意思,也没有睡意,索性推开门,在走廊里溜达起来。

这是常事,很少有外科医生没有半夜被叫去做手术的经历。刚工作的时候,哥哥还会咒骂一两句,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然后带上东西把门一关赶去医院。那时候睡在一墙之隔的他也会在听到动静后下床,但每次对走到门边的哥哥提出要一起下楼开车送他时,总会被以‘我哪有那么娇气自己就能开车走’和‘这么晚了小孩子还不赶快去睡觉’给挡回来。但他也是有理由的,撇开哥哥那烂到家的车技不谈,他只是想让哥哥在车上抽空再睡一会儿,当然这种理由说了,自己怕是又要被打。

不过后来一段时间里,阿尔就很少能听到哥哥半夜被叫去做手术的动静了。起先他以为哥哥在医院得罪上司了所以才没有被分配差事,还挺担心的。但是后来的某一天,他在睡梦中突然感到口渴,下床去厨房找水喝的时候,路过玄关,听见黑暗中家门轻轻响动了一声。门缓缓打开,哥哥一身霜雪,如同一只猫似的,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发现站在黑暗中的他。他集中精神地把着门把手,在将门合过来的过程中,很缓慢地把把手扭到最底端,在门合上的时候,再次很缓慢地将把手扭到原位,整个过程中,他都在避免让门锁发出一点声音。他让自己所有的动作都尽量安静无声,开关门、脚步声、洗手的水声、穿衣服脱衣服的窸窣声……他并没有得罪上司而无手术可做,他只是不想让弟弟在半夜因他惊醒而已。

而本来,爱德华是个平常说话都常常控制不住自己音量的人。

阿尔走到了整层楼他最喜欢的地方,墙上贴示的医师介绍栏上,顺着数第三位,是爱德华意气风发的脸。他曾经是最后一个的,但年轻医生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把自己提升到了第三的位置,更别提他光辉的母校和发表在各大核心期刊上的学术成果了。

说起爱德华的母校,阿尔其实也是那里毕业的。他觉得若能用哥哥的医术和自己研发的医药救治病人,也颇是一件令人满足的事,于是选专业时就果断择了药学。因学年制的不同,他虽比哥哥晚进大学一年,但最终也幸运地一起毕了业。

他望着墙上哥哥的照片,觉得这张拍的真是好,眼角眉梢都是掩盖不住的锋芒与鲜活,却又不让人生厌,仿佛他生来就该是这样的。虽然本人每天都在眼前晃来晃去,但阿尔每次来医院,还是喜欢盯着那张照片和下面的简介看很久,而他自己也道不明这是一种怎样的牵引力。可能接近于骄傲和自豪,但比它们更丰富、更奇妙,是无法解释的魔力。这种魔力不是依附在照片上的,真正牵动他心脏的,是这张照片的源头。

并非有某个决定性的时刻,所有的感情散若尘星,明灭在孩童时轻拂过脸的草叶里,年少时一声大过一声的洪亮蝉鸣中,到后来它们渐渐清晰,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了质,等回过神来,每颗星星都没有消逝,反而聚拢在一起,使他的心化为一条河,沉沉地淌进那另一颗心里去了。

他这条河,只想一直奔流,无论是在宽阔的河道上畅通无阻,还是在狭窄的渠道里感受被挤压的痛楚,即便有尖利的岩石割破水流,他也不想去悔过。

这似乎不像他,但却就是他。

走廊的窗户并没有关,深夜的寒气钻进阿尔的脖子里,他紧了紧衣领,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才惊觉若按哥哥的嘱咐,自己也该睡觉了,于是便活动了下肩膀,沿原路返回。

但到了科室内,阿尔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哈勃克探出头来,惊讶于他居然还留在医院,随即又对他苦笑了一下,解释自己是来接替爱德华的班的。阿尔感到有点尴尬,便很有礼节地向哈勃克抱歉了一下,道了别,轻手轻脚地从门里退出来,转身往急诊室的方向去了。

他在急诊室外寻了一处座椅坐下,明明身边人影攒动,但却感觉内心意料之外的平静。他兴许是对里面做手术的那人太过自信乐观了,使他自己找不到怀疑的理由。这也许是盲目的,但他不想去寻出一个因果,他只希望睡去后再醒来时,能看到那人就在身侧。算是另一种撒娇的方式吧。

而阿尔的愿望也实现了——他是被左肩突然承受到的重量给压醒的。这次爱德华下了手术后不再温柔,换下衣服推门出来,一到急诊室外看到那儿坐了他金色短发睡得一脸安然可爱的弟弟,就跟看到了现成人形靠垫似的,立马过去一屁股坐下就往人肩膀上一靠。他实在太累了,弟弟被惊醒了跟他说话都懒得睁开眼皮。

弟弟温暖的关切就在耳侧,但爱德华耐都不想耐烦一下,他把脑袋往阿尔肩窝的更里面蹭进去,嘴上凶巴巴地说:“闭嘴,让我靠就是了。”

阿尔自知他是太累的缘故,而且下过手术还不能去睡,因为病人还需要查护,所以只能这样暂时休息下。他无奈地笑笑,轻轻拍了拍哥哥的头发,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在心里叹息,这其实本应是个温馨浪漫的场景的。

他看了下手机,刚好六点十五分,但看着哥哥眼下那浓重的青黑色,他又私自把闹钟设定为了半小时以后。然而爱德华只睡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苏醒了,他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依旧维持躺在阿尔肩膀上的姿势,然后对低头看着他的阿尔,忽然就笑了一下。

爱德华一直就长得不赖,所以那一瞬间,当他发丝纷乱,神情疲惫而舒展地笑了一下时,就像春雪融化时的怦然,微微浸湿了草叶。

急诊室外人来人往,可时间唯独在他们这里是静的。爱德华手扶着脖子缓缓站起来,对阿尔伸出手臂:“走啊,我们回科室去。”

阿尔没有动,他看了面前的手一眼,又静静看了爱德华一会儿,然后轻轻拉过他的手,贴在了脸上。

阿尔金色的睫毛一下一下扫在他的手掌里,一种细微却奇妙的电流流窜至心尖,爱德华被定住了,嘴唇开合了几下,最终他放弃,选择悄悄并拢了指尖。

秒针轻盈游走,当走过一个圆圈之后,阿尔握住爱德华的手腕,站起身来。

“走吧,哥哥。”他说。

爱德华把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那就走呗。”

等上了电梯,爱德华才忍不住脸红着问:“那什么,你刚刚把脸贴在我手上,是在干嘛?”

“在充电啦。”阿尔歪头看向他,“哥哥枕得我肩膀好辛苦,当然要补充下能量啊。”

爱德华瞪他:“当你哥是充电器啊?我自己都没什么电量了好吗?”

又叹息一声:“等下还得查房,可我现在就想回家睡觉啊!”

突然他眼睛一亮,对着自己弟弟狡黠一笑:“阿尔,不如等会儿八点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查房吧。”

阿尔惊了:“你确定这样可以吗?”

“反正周六我们头头和马斯坦古那家伙都在家休息呢,管不着我。”他斜斜眼看着阿尔,“主要有几个阿姨总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我,我这不是没力气了,就拜托你帮我挡挡嘛。”

阿尔一听吓得直摇头,他一边摆手一边说:“我才不要,这种事情最可怕了,我可应付不过来!”

然而最后八点一到,和爱德华吃过早餐后,阿尔还是跟着他哥哥去查房了。他表现得又乖又帅又有礼貌,还懂得如何把拒绝的话讲的让阿姨们舒舒服服,但完事之后,分明是深秋的寒冷天气,却让他汗都下来了。

交了班后,爱德华心疼地拍拍他的肩:“弟弟你不容易啊。”

阿尔也叹了口气:“哥哥平时真的很辛苦。”

爱德华哈哈一笑,看了眼手机:“还有二十分钟到九点,我去急诊室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情况要处理,如果幸运的话,一会儿就可以和你一起回家了。”

“那我就等在这里请幸运女神让你准时下班怎么样?”

“我更希望能托你的福。”爱德华转了转眼珠,“毕竟我是无神论者。”

然后他偏过身子潇洒地挥了挥手,快步消失在八点四十分的人头攒动中。

九点钟的时候,幸运真的光顾了,爱德华像风一样突然出现揽住他肩膀就往外带。阿尔还在发懵,他走了几步后才回过神来,愣愣地开了口,是一句:“没想还真挺幸运的。”

爱德华不屑一顾:“你信个鬼,是我办事效率高好吧。”

他们走到住院楼外,外面天空一碧如洗,阳光不要命地倾泻下来。阿尔开心地咧嘴笑了:“外头天气真好,你说是吧,哥哥?”

身边没有传来回应,他侧过脸一看,发现哥哥已经半闭上了眼睛,眼下乌青得似阴云。阿尔叹一口气,笑得无奈:“至少等上车后再睡啊。”

他小心地把爱德华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让他的头尽量靠在自己颈窝处,再搂紧他的腰,一点一点往停车场里走。他难得揶揄自己哥哥:别人怕还以为你喝多了。他的哥哥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意料之中的,他的额头收到一记敲击。

几乎在钻进车门的一瞬间,爱德华就睡着了。阿尔轻轻地把他的头摆正,再悉心地在脑袋下面塞上一个颈枕以让他睡得更舒适,最后系上安全带。做完这一切后,阿尔才插入钥匙,把车子发动起来。

窗外的一切飞快向后掠去,他们开过被树荫倾覆的街道,有斑驳光晕在爱德华熟睡的脸孔上跃动。慢慢地,慢慢地,他的头颅自座椅背上滑落,最终滑到阿尔肩窝里。

把呼吸缓缓倾吐在阿尔那紧贴于颈动脉的细薄皮肤上。

他如羽般睫毛在阳光下亦真亦幻,纷乱的发丝亮得发光。

绿灯转红,他们的车停在某个路口上。

兴许是那个礼拜六太平常,又或许是那些钻石般散落的尘星,就在那么一个瞬间,积攒成了灿若白昼的洪流。

没有任何真理能解释得清楚,为什么那时阿尔冯斯会在爱德华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轻快地、欢欣地、暖意融融地、忐忑不安地鼓动着耳膜。

红灯只有六十秒,他只想把每一秒都拉长到时间尽头。

直到他听到一个完全不同于他的,但同样飞快的心跳声。

那是同样颤抖的呼吸,他听到它们的主人说:

“阿尔。”

“你可以再过来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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